我没给她看信。简要地说了一遍信的大意。我一边说,一边纳闷:为什么要叫母亲来。我不是为了说服自己才喋喋不休的吗?我以父亲那种神经质的絮叨,说什么要成家的话,就让想当我妻子的人受苦啦,说什么我现在实际上还没有成家的打算啦,咱的老式的家庭和园子的开放的家庭恐怕不会协调啦,还说我本人也不想这么快地娶妻受累啦,……我以冷静的口气摆出了各种常见的不利条件。我希望得到母亲的强烈反对。尽管我母亲是个和蔼宽厚的人。
“瞧你说的多奇怪呀!”——母亲不假思索地说。“你到底怎么想的?喜欢,还是不喜欢?”
“这个,我也……”我吞吞吐吐地说,“我并不看得那么认真,有一半是打算玩玩罢了。可是对方却认真了。真糟糕。”
“这样的话就没问题啦。你们双方赶快适可而止吧!反正对方的信也不过是探探口气吧。你写回信要把话说明确些。……妈还有事,你没别的问题了吧?”
“没有了。”
——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。母亲走到玉米地遮挡着的栅栏门口,又轻手轻脚地折回我的窗前。她的表情和刚才稍有不同。
“你刚才说的话,”——母亲像换了一个人似的,如同一个女人看着一个陌生男人一样看着我。“……园子小姐的事,你,也许,……已经……”
“哪儿的话!妈你真是!”我笑起来。我觉得平生以来从未笑得那么艰难。“我怎么能干那种傻事呢?我能连那点信誉都不讲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