渐渐走近后,她看见二层的拉窗仿佛预示着什么,呆呆地张着黑色的大口,从里面照例传来了咚咚咚捶打榻榻米的闷响。“哎,又在敲了。”想到这儿,她眼眶一热,怜悯之情油然而生。那声音是她那残疾丈夫发出来的,他仰面躺在榻榻米上,无法像常人一样拍手喊人,只能用脑袋咚咚地撞击榻榻米,焦急地呼唤他唯一的伴侣时子。
“我现在就来。你饿了吧?”
时子明知对方听不见,仍然习惯性地这么说着,急匆匆地跑向厨房入口,飞快地爬上旁边的楼梯。
在二楼六叠[1]大的小屋里,有个形式上的壁龛,壁龛旁边的角落里摆着油灯和火柴。她就像母亲对婴儿说话那样不停地说着:“等急了吧,真对不起哟。”“马上,马上,你这么喊我,黑黢黢的什么也做不了呀。我现在就点灯哟,再等一下,再等一下。”她自顾自地说了许多(因为她丈夫一点儿也听不到),把灯点亮后,再把灯拿到房间一侧的桌子旁边。
那张桌子前摆放着一个新款特制的榻榻米座椅,上面绑着一个平纹薄毛呢友禅坐垫,但上面空无一物,在离椅子很远的榻榻米上躺着一个不寻常的物体。那东西与其说身穿老旧的大岛铭仙[2]和服,却不如说是包着,或者说地上胡乱放着个用大岛铭仙和服裹着的大包裹更为贴切,反正是个怪模怪样的东西。然后,从那个包裹的一角伸出一个人头来,那人头好似尖头蚂蚱,或者像个奇异的自动机械似的咚咚地撞击着榻榻米。每次撞击后,大包裹都会因反作用一点点改变位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