基督山以难以描摹的温情的神态,注视着莫雷尔。
“是的,”他说道,“是的,如果您粗暴地摧毁这副固执要活下去的躯壳,那么死当然很痛苦。如果在一把匕首那不可见的牙齿咬啮下,您让自己的肉体哀号起来;如果您用一颗不听使唤、随时会打偏的子弹,要洞穿您这不堪一击的大脑,您当然要吃苦头;您要以这种十分丑恶的方式脱离生命,却在垂死挣扎中,又会觉得这生命胜过您用如此高昂的代价换取的一种安息。”
“是呀,我明白,”莫雷尔说道,“死同生一样,都有其苦与乐,关键在于揭示苦与乐的奥秘。”
“正是如此,马克西米连,您说了一句至理名言。死亡,根据我们对待它的态度的好与坏,也会以不同的面目出现:或是朋友,会像奶母那样轻轻地安抚我们入睡;或是仇敌,会残暴地从我们的躯壳中攫走灵魂。有朝一日,等我们这个世界又经历了千年,等人类能够主宰大自然的一切破坏力量,并转化来造福于全人类,等人类如您刚才所讲,认识了死亡的奥秘,到了那一天,死亡就像睡在心爱的人怀抱中那样,既甜美又令人销魂。”
“那么,伯爵,如果您想死,您能够以那种方式死去吗?”
“能够。”
莫雷尔朝他伸出手。
“现在我明白了,”他说道,“您为什么约我来到这里,来到这座被大洋包围的孤岛上,来到这座地下宫殿,这座能让法老都羡慕的陵墓。这是因为您爱我,对不对,伯爵?这是因为您深深地爱我,才给予我您刚才所讲的那种死法,一种没有临终痛苦的死亡,让我握住您的手,念着瓦朗蒂娜的名字,悠悠然死去,对不对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