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越来越清楚地意识到,他现在必须走掉,赶快逃走,趁他的意志力还没有完全消失。有一次他振作起来,起身对那个像警卫一样站在他们身边的仆人说道:“我可以明天再来。”可是仆人却安慰他:“秘书先生马上就有空了。”他听完膝盖立刻弯了下未,在这儿他就是个俘虏,没有一丁点儿的反抗能力。
终于,一位妇人走出门来,她满脸笑容,高抬着头以一种优越的目光骄矜地从等候者的身旁走过。仆人已经在喊:“秘书先生现在有空了。”费迪南立刻站起来,不过他发现他把手杖和手套放在窗台上了,只是他发现得太晚,要返回去已不可能了,门已经打开,他回头看了半眼,那些混沌的思想已经把他弄得昏头昏脑,就这样,他走了进去。处长正坐在办公桌旁看什么东西,现在抬头匆匆看了一眼,并向他点点头,却没有请这他坐下来的意思。这位处长客气而又冷淡地说道:“啊,我们的Magisterartium。马上就完,马上就完。”他站起来,向旁边的房间叫道:“请把费迪南的档案拿来,前天就办好了,您知道的,召集令已经寄给您了。”说着他又坐了下去:“看来连您也要离开我们了!好吧,但愿您在瑞士的这段时间过得很好。不过,您的气色确实不错。”处长说着匆匆地翻阅起文书给他拿来的档案:“前往M市报到……对……对……没错……一切都很正常……我已经叫人把证件都准备好了……您也许用不着旅费补偿金吧?”费迪南站着,一颗心直往下沉,他听见支吾的语言从自己的口中说出:“不用……不用。”处长便在那张纸上签了名,然后递给他:“原本您明天就该起程的,不过事情也不是那么着急。让您最后一幅杰作上的油彩干一干吧。如果您还需要一两天来处理一下您的各种事情,就由我来承担责任吧。祖国也不急于这一两天。”费迪南当然明白,这只是一个玩笑,他应该对此报以微笑,他的嘴唇向上弯起,他心里翻腾着:“说几句,我现在得说几句。别像根棍似的这样站着。”终于他挤出了两句:“只要应征入伍的命令吗……我另外……不需要护照了吗?”“用不着,用不着。”处长笑道,“在国境线上不会有人找您麻烦的。再说,您已经报到了。好吧,祝您一路平安!”处长把手伸给他。费迪南知道这是下逐客令了。他突然眼前一黑,便快速地摸到门边,胸腔一阵恶心。“往右,请往右走。”他身后的声音如是说道。他走错门了。处长及时为他打开那扇出去的门,他在模糊之中仿佛看见处长脸上挂着一丝微笑。“谢谢,谢谢……您不必费心了。”他还结结巴巴地说道,而心里却对自己这种行为火到不行。刚走到外面,仆人便把手杖和手套递给他,他就想起自己之前演练数遍的台词:“经济方面的责任……记录在案。”他这一生从来没有这样羞愧过:他还向此人表示感谢,彬彬有礼地表示感谢!可是他连愤怒也愤怒不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