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平常主要跟潘银莲一起活动。过去还卷在中心位置,对梨园春来的内部管理和高层机密,几乎无所不知。自从来了史托芬,一切就都改变了。首先,史托芬认为家族式经营是“环扣闭锁”“发胀不大”,不合乎现代企业制度。其实他在大学时,恨不得把自己和夫人的几个亲戚,都弄到学校和系里当差。其中他二母舅,就寻情钻眼地弄到大食堂做饭去了,以为谁不知道。批评所谓“家族式管理”,其实质是逼着我主潘银莲交权退位。潘银莲又是个好说话的人,让交就交了。贺加贝从来都没有设身处地为他老婆好好想过,说是财务总监,其实就是聋子的耳朵——摆设货。对不起,以我的修养,是不能用这种伤害残疾人的比喻的,只是再没有比这个更恰当的词语,能说明潘银莲的尴尬处境了。
潘银莲只有很少的时候,才参加一次喜剧坊全体会议。贺加贝虽说是老板,其实都是史托芬在那里“老贼一手遮天”。开两个小时会,他能讲一小时五十分。说“老贼”,其实史托芬并不老,才四十多岁,除了便秘,爱蹲很长时间厕所,一看半天武侠小说外,好像身体还没啥别的毛病。“老贼一手遮天”是我从戏里学来的,用给他,挺合适。每次开会,他也都会礼貌地请贺加贝讲话,毕竟是老板,但贺老板都讲得很短,有些语无伦次,更缺乏重点。他肚子墨水太少,开口闭口就是要大家演好、咥(吃)好、喝好、发(大概是钱和财)美,真是让我既担惊受怕又能羞出一脸冷汗来。我看各部门的头头,拿笔记都没法记。而史托芬却是ABCDEFG的长篇大论,整得头头是道。不仅能让大家明白当下要干什么,还能把五年、十年、二十年的“喜剧坊”“喜剧城”“喜剧帝国”发展思路,说得伸手可触、天堂有路。什么喜剧美学、接受美学、大众美学、心理学、观众学、社会学,都是一套一套的。他的学生甚至吹嘘什么“史老师已形成完整喜剧产业管理创新体系”。其实我知道,这小子就是爱胡谝。在学校都是有名的“史大谝”。上课连巴掌大的纸片都不带,一讲两三个钟头也不喝水,都说他谝得美!连他老婆都骂他:你就能谝闲传,有本事咋不把教授、“突贡”专家、“百千万人才”谝回来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