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别不知道愁,”排长先下手地暗暗地骂了起来,“去你妈的八辈祖宗!过几天,你的狗命就是我排长的了!你还在临死穷欢乐吗?混账王八蛋!”
这样在心中骂过了之后,排长似乎觉得他的心里舒服了不少,再往前走着的时候,也就不觉得怎么别扭了。
但王中藩却找着多事地,故意开玩笑地把马头掉转到排长的面前,笑嘻嘻地拉下来他的黧黑色的脸,说:“排长大人,看你这样子挺忙着呢,什么事情使你这样忙?姨太太养得更胖了吧?到没到该杀的时候?”
“你这流氓!”排长在暗暗地骂着,气得他满脸上面像抹了一层朱红。
“妈拉巴子,骑毛驴看唱本,走着瞧。”用这样一句说在心中的话安慰着自己,排长歪着半个为大烟所吞噬着变了颜色的脸,从路旁钻过去走了。
施大先生这一刻工夫,正在家里督促着他的大儿子、三儿子和两个年造,在搬运着积存的陈谷。滚热的汗水,在他们的脸上、身上尽兴地、像寡妇的眼泪似的流着。多少人都在担心着水灾之后的年成的问题,必然地那将要感受到粮食的恐慌。而他呢,这位施大先生竟然有三仓的积谷遭了水灾!现在,他在大场院上,铺满了一些破烂的炕席,把水湿的要生芽的谷子摊开在炕席的上面晒着太阳,就像是春天的时候,庄稼地里上去的大粪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