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方不是一只瓜,所以侥幸留下来长大成人。父亲曾经怀疑他不是亲生的,偷偷摸摸找地方测DNA,这事让母亲知晓,把父亲的脸皮抓得稀烂。父亲最后认了错,袁方那脸盘,那眉眼,和他就像饼干厂一个模子打印出来的两只饼子,赖也赖不过去。
一个没有事业,没有财产,没有女朋友,一个在世上活了三十年还说不出自己有什么存在价值的人,这样的人活着和不活着有什么区别呢?袁方咧开缺了一颗门牙的嘴,眯起眼睛看太阳。他糊涂了,动摇了,开始怀疑自己的生活了,他从来没有怀疑过,可现在——
许多零碎的事情好像储存在空气中,存在阳光里,在这个明媚灿烂的下午,在一个远离尘嚣的空间,一件件向袁方显示。它们无始无终,却年深日久,积蓄了几十年的功力,来势汹汹地要将他在这个下午彻底击败……
袁方站得笔直,脸孔鲜红欲滴,眼睛迷迷离离,呼哧呼哧喘气,汗粒布满额头。他的手把腰上的安作带的绊扣解开了,他马上可以随心所欲了。
袁方抬头叫了一声,姚小泉。他在往下跳之前想跟姚小泉打一声招呼。
姚小泉的脑袋从窗户探出来,手上拿了一瓶可乐,捡了大便宜似地喊,袁方,人家给我们买了饮料,你把嘴张开,我喂你。
哦,袁方缓缓地抬起头,听话地把嘴张开,他是第一次站在28楼的窗台上喝可乐呢。一线茶色的水流被风吹歪了方向,姚小泉往下倒的可乐,大半浇到袁方的脸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