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间万物便在这雨水里浸泡,慢慢地腐蚀,最后消失。
02.
我清楚地记得,那是我和宫雪第五次见面。
第一次在医院门口。
第二次在面馆。
第三次在李维克的小诊所。
第四次是在麦当劳门口。
第五次又回到了医院。
世界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圆圈,无论我们走多远,遇到多少人,最后还是回到了原地。
当我推开病房看到她的那一霎,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:她戴着一顶碎花帽子,睡在床上看电视,瘦骨嶙峋,面部的皮肤有些发黄。
她睡着了,点滴瓶里的液体缓慢地走动。
李维克轻手轻脚朝她走进,把她裸露在被子外的手收回去,那只手就像医学院里那骷髅,只不过是多了一层皮而已。他小心地将她的手收进被子里,又摸摸她的头,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。
那一刻,我说不清什么感觉,只知道有滚烫的泪从我眼中滚落。
我买了两杯热咖啡,递给了李维克一杯,他抿了一口,说了句“谢谢”。
“她,现在怎么样了。”
“现在基本吃不了东西,她也咽不下去,基本靠打点滴。医生说,她的肚子里有气。过两天,我决定带她回家,让她开开心心走完最后几天。”他很平静地说着,但我敏感地感觉到,他在哽咽。
“是什么时候查出来的?”
“在美国的时候,她就知道自己病了。所以她不顾我反对跟着我回来。大概是两个月前吧,她开始发病,我才感觉不对劲,把她带到医院。”他顿了顿,“夏昕,其实你说得对,我很自私。她去美国后,我一直在恨她,恨她不遵守我们的约定,恨她太多情。现在我才知道,她抛弃我不是因为不爱我,而是因为太爱我,她怕我妈和叔叔对我失望。她说她从小就不是乖小孩,她不能连累我,所以她去美国,糜烂地生活为的就是让我忘记她。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,她这次回来是知道自己所剩时间不多,想和我在一起多点时间,可我什么都不知道,还总叫她回去,再也不要回来了。你说,她那时该有多伤心呀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