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白了本诗主人的身份,便可以回头吟味“胡马”“越鸟”那一套比喻的意旨了。“不忘本”是希望游子不忘故乡。“哀其生”是哀念他的天涯飘泊。“同类相亲”是希望他亲爱家乡的亲戚故旧乃至思妇自己。在游子虽不想回乡,在思妇却还望他回乡。引用这一套彼此熟习的比喻,是说物尚有情,何况于人?是劝慰,也是愿望。用比喻替代抒叙,作诗人要的是暗示的力量;这里似是断处,实是连处。明白了诗中主人是思妇,也就明白诗中套用古乐府歌“离家”那两句时,为什么要将“离家”变为“相去”了。
“衣带日已缓”是衣带日渐宽松。朱筠说,“与思君令人瘦一般用意。”这是就果显因,也是暗示的手法;带缓是果,人瘦是因。“岁月忽已晚”和“东城高且长”一首里“岁暮一何速”同意,指的是秋冬之际岁月无多的时候。“弃捐勿复道,努力加餐饭”二语,解者多误以为全说的是诗中主人自己。但如注八所引,“强饭”“加餐”明明是汉代通行的慰勉别人的话语,不当反用来说自己。张玉谷解这两句道,“不恨己之弃捐,惟愿彼之强饭”,最是分明。我们的语言,句子没有主词是常态,有时候很容易弄错;诗里更是如此。“弃捐”就是“见弃捐”,也就是“被弃捐”;施受的语气同一句式,也是我们语言的特别处。这“弃捐”在游子也许是无可奈何,非出本愿,在思妇却总是“弃捐”,并无分别;所以她含恨地说,“反正我是被弃了,不必再提罢;你只保重自己好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