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用两只手捧着脸。头上的时钟摆来摆去,如同一个巡逻时间的哨兵。妻子有些微微地哆嗦。“有人在叫你,这我明白,尽管我并不理解。可是难道你就没有听到这里也有人在呼唤你吗?难道这里就没有值得你留恋的东西?”
他猛地跳了起来:“我的画?我的工作?可是,我已经没有办法再作画了。今天这种感觉尤为强烈。我已经在那边生活了,而不是在这里。现在,当全世界都变成废墟的时候,再为自己工作,这就是一种犯罪。我不该只顾及自己的感受,更不该只为自己生活!”
妻子站起来,转过身去。“我从来也不认为,你仅仅是为了自己生活着。我以为……我从前以为,对你来说我也是世界的一部分。”她说不下去了,如泉涌出的泪水已经让她语不成声。他想安慰她,可是当他接触到她的眼泪后面射出的愤怒时,他退却了。
“去吧。”她说道,“你去呀!对你来说,我算什么呢?还抵不上这一张废纸。那么你要走,便走吧。”
“我并不想去,”他举起拳头无奈而愤怒地敲着桌子,“我真的不想去,但是他们逼着我去。他们强悍,而我软弱。几千年来的战争锻炼了他们的意志,他们组织严密,阴险狡诈,他们早有准备,如同晴天霹雳一般,向我们袭来。他们拥有的是强大的意志,而我却只有神经,这是一场根本没有胜算的斗争。一具血肉之躯是没法对付一台机器的。如果他们是人,我们还可以抵抗。可这是一部机器,一部杀人的机器,一部没有灵魂的工具,它没心脏,也不能指望它有理性,我们根本没有能力反抗它。”